10
“笑起来啊，女孩子的话还是笑着比较好，虽然不知道是谁说的，好像坚强的女孩运气都不会差的，到时候心情好了就赶紧学习啊，学会笑，学会生存，然后快点从我眼前离开，少给我添麻烦知道了没？”
某个现在在地球另一端的人当初这么要求自己。
笑的话，心里就可以不着么压抑了吗？
如果笑的话，阳光真的就可以照进心里了吗？
当初心里想的太多，所以但那个时候的她没有做出任何表情，就像是一具从土里刨出来的尸体一般。
要怎样才算是微笑呢？
这样努力的把嘴角上挑的话，看起来会是坚强并乐观的人吗？
房间里满满的全是文件书籍，桌子上堆满了小物件，看起来这里并不经常被打扫，几张巨大的纸张被铺在一旁，上边画着复杂的纹路。
安德亚依然是一身红白相间的服饰，她把房间桌子上杂乱的纸张书本推到一边脸上露出笑容，说道：“不好意思，我这边有点乱。”
“嗯。”
“你不要紧张啊，”安德亚从一堆杂纸堆中找出一处空地，将座椅放到那里，然后又不知道从哪里端出茶水来，“啊，不好意思，我一直都没什么固定住所，所以不怎么会打扫房间——咳，这个请不要介意。”
简单的收拾出能够让两个人坐下来的空间，安德亚也捧起茶杯。
“刚刚真是吓了一跳，我还以为要打起来了呢。”
“嗯。”
刚刚的话，因为艾兰去找安德亚，结果半路上遇到了一些魔女，因为是生面孔的缘故，艾兰被盘问了，在说出自己是要去找安德亚时，对方很明显不爽的开始针对她，要不是安德亚从那边路过，恐怕真的会起矛盾。
“那个人是怎么回事？”艾兰问。
“唉？我不知道，名字叫什么来着……我不善长记人名，反正是个跟着我不长时间的孩子，她之前被当作目标袭击过，所以对自己不认识的人有点抵触……但她是个好孩子，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确实，在了解了原因后，她也对艾兰道了歉。
虽说眼神里的警惕还没有完全消失就是了。
“这里的魔女，都是被凯赫斯袭击过得吗？”艾兰问道。
“不是的，有些人从凯赫斯一上场就很明确的不和她站在一边，嘛，不过大部分其实都是因为对凯赫斯的不满才投靠这边，怎么说，就是求一个安稳的场所。”安德亚脸上露着微笑，“不过吸血鬼的话，基本都被袭击过。”
“这样啊……”
艾兰一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自己已经把消息都告诉她了，应该说自己已经没本法再说出任何有用的事情了。
在一堆人的议论中，安德亚说了一句“我会考虑的”就挥手说散会了，而紧接着，她又问艾兰有没有时间，把她留了下来。
是有什么事情要对自己说吗？
“艾兰，你心里应该有很多问题吧？”安德亚说，“让自己的同伴心里埋太多疑问可不是正确的做法，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我，我尽力给你解答。”
这样啊。
因为自己是最无知的一个，所以要专门找时间给自己解释才行。
这样可以吗，分明是这么重要的时候。
“那……”虽然有点犹豫，但艾兰还是开了口，心里的问题当然有很多，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先问哪一个：“凯赫斯，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她选择了这个问题，当初凯赫斯的回答根本相当于是没回答。
“她，是要‘拯救’，对象是‘魔女之夜’。”
“唉？”
回答的好干脆，但这句话让艾兰听的怪怪的。
“这么说吧……艾兰你进入过‘魔女之夜’对吧？不觉得那里奇怪吗？”
“唔……”
就算这么说，自己仅仅是通过努力，终于在去年成功进入了“魔女之夜”，然后，就是来到这座城市之后——
总共加到一起，在“魔女之夜”里呆了连一小时都不到。
安德亚笑笑，说：“也对，其实只有经历很多次‘魔女之夜’的魔女才会发现，怎么说呢，要是以一个魔法的标准来看，‘魔女之夜’已经是快要崩塌的了。”
“崩塌……”
是说要自我更新的意思，但是上一次的更新似乎是……过去了不到四百年，而且似乎和上一次相比相差的时间缩短了。
“凯赫斯，她是个在我看来比较顽固的人，似乎一直觉得魔女和人类必须站在对立面，这一点我是真的很头疼……‘魔女之夜’的替换需要‘模板’，而这个担任‘模板’的东西，就是现实——被人类支配的‘现实’。”
“她并不喜欢人类，对人类一直抱有敌对的心情，在了解到这件事情后，她就准备要‘拯救魔女之夜’了。”
安德亚站直身子，走到一旁的墙壁面前。
“凯赫斯掌握着一个魔法，是一种可以影响时间的魔法，她想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把‘魔女之夜’直接倒退到几百甚至几千年前……像是在逃避现实一样。”她说到这里，转头看了一眼艾兰。“能听明白吗？”
“嗯，大致上……影响时间，这种事可能办得到吗？”
那种事情如果能够做得到，那岂不是太强了点？
安德亚点点头，“可以的，但凯赫斯影响的只是‘魔法’的一方，也就是只影响‘魔女之夜’的时间，将它倒退。”
“……然后呢？”
仅仅是这样的话，听起来并不是那么糟糕。
“‘魔女之夜’是现实的影子，这样说很笼统，其实每一种因果关系都可以拿来形容这二者。”
因为一方的存在，另一方才会存在，因为一方的变化，另一方才会变化。
“我更喜欢用河流和河道来比喻，想想看，因为有河流的运动，河道才回形成对吧？那么，河流就是现实，河道就是因为现实而存在和改变得‘魔女之夜’，现在试想一下，就算二这是因果关系，但如果把河道给改变，河流还会是原来的样子吗？”
“你是说，‘魔女之夜’的变化也会影响到现实？”
“我有证据这样想。”
安德亚走回来，“魔法需要一种稳定，一种不成文的稳定……将一个物件上的时间倒退的话，一般它还会随着原本经历过的事情，再经历一遍。”
就像一些小说里说的一样。
无论将时间倒退多少次，该经历的还是会经历。
魔法就是按照这样的逻辑。
“现实会影响‘魔女之夜’，所以说，现实的历史所产生的影响，就得在‘魔女之夜’上再上演一遍，而反过来，想要让‘魔女之夜’发生变化，现实该怎么做？”
“难、难道说……”
“先不说几千年，就是倒退一百年，想想人类在这一百年里做了什么？”
两百年？
将历史倒退一百年的话。
原来如此。
1914年7月28日——1918年11月11日，第一次世界大战。
1939年 9月 1日——1945年 9月 2日，第二次世界大战。
共计20亿以上的人受到波及。
是这样啊。
为了让“魔女之夜”按照曾经的历史变化，现实也就得以某种形式，将那段被倒退过的历史重演一遍。
“不顾后果的‘拯救’她所谓理想的‘魔女之夜’，顺便还可以‘报复’人类，恐怕这才是凯赫斯真正想做的吧——我是这样想的，无论她究竟是想要怎样，但这样的结果无疑是正中她下怀了。”
“……”
太可怕了。
简直就是疯子才会做的事。
“我只是站在理论的角度上来说，这种情况时有可能发生，毕竟这种事在以前从来没经历过，但是，‘魔女之夜’的变化也会影响现实，这一点我是可以肯定的。”安德亚长呼了一口气，“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觉得必须阻止她。”
虽然可能并非就一定是预想的样子，但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
“我，还有问题。”艾兰问，“这个和猎杀吸血鬼，有什么关系吗？”
安德亚一愣，说：“有关系，‘永生’这种属性，妖异的世界里也算是比较稀有的，而具备这种属性，数量又最多的，就是吸血鬼，”安德亚叹了口气，“凯赫斯的魔法，那个倒退时间的魔法，想要达到理想的效果，就需要相当大量的魔力来做基础，庞大到甚至允许以这种形式来做替代品的程度。”
“夺取‘永生’，用的大概就是‘魔女之夜’，而正因为这样，你在接触到那个魔法的时候，才阴差阳错的被卷入了‘魔女之夜’中。”
“如果我没猜错，凯赫斯大概能在某种程度上操作‘魔女之夜’，甚至可以在某种程度上使用‘魔女之夜’……但‘魔女之夜’是她准备用魔法影响的目标，所以不能当作触发魔法的‘燃料’，很好理解，如果你的目标是要运输一些食物，那么中途肯定不可能把这些当作口粮吃掉，为此，她必须得到除此之外的庞大的魔力，也就是吸血鬼的‘永生’……就是这样。”
“……”
艾兰思考了。
所有的事情都在艾兰的脑袋里成型了。
原来如此。
凯赫斯要做的事情，果然自己无法认同，现在就算再给自己一个选择的机会，自己也肯定不会和那种人站到同一边去。
随后，艾兰又问了一些问题，安德亚都一一作答。
她给艾兰安排了一间独立的休息室，魔女们基本在晚上都会休息，因为周围有不需要睡眠的吸血鬼们巡逻，所以不怎么需要担心安全问题。
听说其他人都是两三个人一间，但据说因为米兰医生的强烈要求，而且还给全员上了一堂课，所以给病人们申请了特殊待遇。
自己算是病人吗？
“你现在算是恢复中，而且啊，你的情况我可不敢断言，只能说看起来基本上没问题了……啥？你这丫头以为的那么简单？给我滚回去休息！”
被她训斥了一顿，然后安排到了这间房间。
听说连安德亚小姐都是和别人挤一间的。
如果和米兰医生说的话，她一定会抛出一句“健全的人和病人那个更需要休息？”然后头也不会的离开。
米兰小姐是个优秀的医生。
这一点可以肯定。
艾兰伸展了一下手臂，刚醒来的时候的确有些麻，但现在的话感觉已经没问题了，至少艾兰不认为自己是个“病人”，但就像米兰小姐说的一样，自己的情况没法归类成“普通”，只能说一步一步的看情况。
安德亚也说不用介意，再被米兰安排完住所后，这里的空间还是很充裕的。
艾兰在和枕头抗争了半个小时后，发现自己难以入睡。
她掏出自己的笔记本。
这本笔记本跟随了自己很久，差不多自己刚成为魔女的时候就在自己手上了，想想已经是四年前的事情，那个一向很吝啬的老师竟然丢给自己一本笔记本，说什么当作“入学礼物”，本来还觉得是二手货，一直很嫌弃的，没想到一直用到了现在。
比较重要的事情，艾兰才会在上边记录。
这个笔记本并不是什么魔法道具，只是很普通的笔记本，在便利店花上几块钱就能买来一本的便宜货。
这种便宜货很容易损坏。
因该说所有便宜货基本上都是容易损坏的。
每次损坏艾兰都要专门找地方去修补。
但即便如此依然没有阻止它上边越来越多的破损。
翻开其中一页，当中的文字是艾兰很久以前写下来的，当初还有些生硬的字体，用魔女的文字记述着一段段话。
如果可以，艾兰不希望有人看到这本笔记本上的内容。
那只是为了弥补自己才记下来的话，也是自己在那个时候唯一所学到的东西。
“咦——？”
刚刚门外好像传来了什么声音，是巡夜的人路过吗？
艾兰不放心的查看，门外并没有人——
但是在走廊的尽头倒是发现了一个奇怪的身影，光从打扮来看就知道是魔女，头上戴着标准魔女的帽子，身上一件黑色长衫。
对方似乎发现了自己，朝这边抛来不愉快的眼神。
借助微弱的灯光，勉强能看清对方的表情，脸上有点无精打采，但半张的眼神却让人不敢放松。
她好像对艾兰的行为有些不满，但什么也没说就消失在了走廊的拐角。
那个人……是谁啊？
艾兰没办法从记忆里找到线索。
与此同时，安德亚也发现了门外的异样。
“小幽？发生什么事了？”
她推门出来，看到一个全身黑色装扮的人。
“安德亚……”对方看起来不太愿意说，但最终还是告诉了她，“刚刚我的结界被攻击了……”
“唉？这里已经被发现了吗？”
“没，我给躲过去了，那些人应该不会发现才对，”魔女思考了一下，说，“有件事情我确认一下，你那边有没有收到什么比较重要的情报？”
“重要的……不，我这边并没有。”
原本打算从那三个人身上获取些有用的情报，但那个领头的魔女似乎在负责守卫的人不注意的时候打破了身上携带的药瓶，三个人外加周围的守卫都陷入了昏迷的状态，直到刚刚魔女们还在想办法处理这件事情。
连一丁点有用的情报都没能得到。
“是吗，”她叹了口气，“看起来让我不愉快的事情还真不少……另外问一句，你打算什么时候行动？”
“……”安德亚愣了一下，“你在套我话吗……先进来。”
两人走近房间。
安德亚清理了一下杂乱的书桌。
“再过三天左右，最迟推到五天后。”安德亚毫不掩饰的说道，“这些事只有一些和我比较亲近的人才知道，而且只是预计，具体怎样行动视情况而定。”
“够晚的，”魔女摘下帽子，挠了挠头，她脑袋后边扎着一条短短的麻花辫，末端很诡异的向上翘着，“我倒觉得越早越好。”
“没那么容易，凯赫斯的话，就算是平时肯定也不会放松提防的，反倒是在她快要成功的时候动手成功率会比较高，”安德亚顿了顿，“我是这样认为的。”
“……”对方并未直接回话，过了半响才小声地说道：“你很了解凯赫斯嘛。”
“算是吧。”
“……”
魔女把帽子重新戴好，一副嫌麻烦的表情又回到脸上：“总而言之，最好能和预期一样……不要忘了我最初和你说的，我可不是因为正义感爆棚才来帮你的，事态一旦恶化那我……。”
“放心就好。”
她不愉快的打量着安德亚，最后挤出一句：“总之，我把你身后的东西保护好，你就得尽全力把那些烦人的事情处理好。”
“我会处理好的。”
“……”
安德亚脸上依然是微笑，自信与坚强隐藏着心里的不安。
“安德亚，有时候我很佩服你，但有时是我觉得你隐藏的太多了……那不是好事。”抛下一句，魔女便走出了房间。
在短时间内就拉拢了一片能够与凯赫斯相抗衡的势力，然后在相当短的时间内就形成完善的作战系统，这种事都是安德亚的功劳。
安德亚·索维忒。
“火之剑”这个名号似乎是四年前才开始出现的。
比起填充满的现在，一片空白的过去才是真正令人恐惧的。
“小幽，我不是你的敌人……也不是任何人的敌人……”安德亚自言自语道，堆着纸张的屋子里没有人倾听，“我只是在赎罪。”
那些都是罪。
那些在眼前，在脑海里流淌过去的都是罪。
“……这是我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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